《廉價玫瑰花》作者:假鼻子姊姊  寫於:2002年 創作年齡:17歲
 
我坐在落地窗的前的小椅子上，桌子上有一本攤開的雜誌。
雜誌上面有一杯水，杯緣沾著有股用金錢堆砌出來的名牌香味！
用英文字母拼的話，它應該叫Chanel！
煙灰缸裡有煙灰、和許多煙蒂。
而我的右手上是一根新燃起的煙。
我漫不經心的看著窗外的景色，
悠悠的吐出一縷混白色的煙。
那窗，常使我耗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
因為那的景色很美，
可以看到很多一群像螞蟻般忙碌的行人和來往快速的車水馬龍。
遠景是一座青綠色的山。
這樣城市和綠地的交接有種不和諧的漂亮！

看著看著，有些睏了。我微微的打了個呵欠。
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習慣趨於這樣慵懶、無事的生活。
我把頭轉向屋內，映入化妝鏡中的女人讓我好陌生。
燙大捲的長髮、用睫毛膏和眼影製造出來的艷麗效果所產生的那對雙眼，既神秘又動人。
深紅色的嘴唇卻顯得很寂寞。這個人是我嗎？
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這副模樣？
我想不起來了！

看到床頭擺著一張我大學時期的照片，我苦笑了一下。
那張素淨的臉和燦爛的笑容。真讓人懷念呀！
照片中的女孩像是一朵純潔的百合，而現在那朵百合已經不存在了。
因為時間、因為他、因為愛。
她蛻變成一朵庸俗的玫瑰。

突然，那雙擦著艷紅色指甲油的手快速的撥著電話號碼。

「Calvin！等一下兩點ok嗎？好！我只是想護個髮！嗯…bye！」
掛上電話，我走到衣櫥前面看著那一櫃漂亮的衣服。
每一件都是名牌，每一件都昂貴的嚇人。
但是我卻找不出一件滿意的服裝。
就這樣，光是挑衣服就讓我躊躇了好久。
最後索性隨手抽了一件連身細間帶的黑色洋裝換上！
拿了包包、鑰匙出了門。

「歡迎光臨！」

一句出入在任何商業門口都會響起多餘客套話！

「雪兒姐啊！怎麼這麼久沒來啊？」
Calvin手裡還拿著把剪刀對我笑著打招呼。
而我只是懶懶的揚了下嘴角便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小沛，過來幫雪兒姐洗頭！」

Calvin喚了一聲，
有個年約二十歲的女生拿了兩三本雜誌往我的方向走來。

「雪兒姐！妳好！」她看起來有些緊張。
她那陌生的臉使我知道她是最近才來的學徒吧！

「這邊有雜誌，如果看完的話我再幫妳拿！」
她遞了一本給我，其他的則放在我腳前的小台子上。

我隨手翻開那本雜誌，眼睛無意識的看著。
甚至連有沒有讀進去我都不知道。

突然我的眼睛從鏡子裡發現，
幫我洗頭的那個女孩正向我腳上的鞋子投以極羨慕的眼光。

「妳喜歡這雙鞋嗎？」我看著鏡子裡的她問。

「嗯….很漂亮！」可能是她剛剛盯著看的舉動被我發現，所以她的點有些不好意思的泛著紅潤。

「妳也喜歡這個牌子嗎？我覺得妳的氣質還蠻適合用這牌子的東西，妳應該多買些它們出的單品！」
看著她那張年輕出眾的臉，我衷心地讚美著。

「真的嗎？可是….這牌子的東西好貴！我買不下去。」她苦笑了一下。

聽著她的話，看著她的臉，我等於看到了我年輕的自己，我以前也是這樣的吧！
曾經我有好多嚮往喜歡的東西，但都因為價格而望之卻步。
但又曾幾何時，我從那些睜著巴巴雙眼渴望的角色晉升成了被人羨慕的角色了呢？
忘了！我也不想去想了！

「妳還是學生吧？學生的錢都比較少，以後真正開始賺錢，說不定妳還能把整櫃的東西都買回家！」
我想起我自己的事所以這樣子的告訴她。

「我覺得妳好好喔！」那女孩帶著笑容說。

「好？」我帶著疑惑問她。

「妳很像貴婦耶！現在的女孩子都夢想和妳一樣！」

「貴婦？怎樣才算貴婦？」我反問著她。

「就像妳這樣啊！一身名牌，又漂亮又有氣質，上上美容院啦。多棒的生活啊！」
她笑得很開心，但是她的話在我心裡有一絲的諷刺！

如果能的話，我不想要這種生活！
但是我又離不開…………

「妳幾歲？」

「十九快二十了！」她抹掉手上多餘的泡沫。

「年輕真好！」十九歲…雖然和我現在的年齡差了9年。
但其中變化讓我覺得像是隔了一世紀那麼久。

「妳也很年輕啊！才二十出頭吧！」
懶得回答的我只是給她一個淺淺的笑容。
或許我的年紀是不老，但是我覺得我的心已經疲憊了，已經很老很老了！

「歡迎光臨！」一個女孩走到我旁邊的空位坐下來。

「幫我剪短！」那女孩眼睛無神的說著。

「剪到哪呢？」一旁的設計師問著。

「越短越好！隨便，就耳朵好了！」那女孩倔強的說著。

「真的要那麼短嗎？」設計師順一順那女孩幾乎已經到腰的長髮。

「對！」她堅定又簡短的說著。

「不會後悔？要留要很久喔！」

「後悔的是他！不是我！剪就是了。」那女孩連看也不看設計師一眼。

「那我剪囉！」設計師聽了也只好乖乖的剪起那頭秀髮。

看著這一幕，我淺淺的笑了。
是失戀或是和男友吵架吧！
以前我高中不也是有過這麼一段純純的戀愛嗎？
我還記得那是我高二的時候。
他是三年級的學長，也是吉他社的社長。
一次社團課他為了教我吉他悄悄的牽起我的手，
是那麼故意，是那麼不經意，是那麼自然，是那麼溫柔，是那麼讓我心動！
那首彈奏的歌曲我已經忘了，但是我卻忘不了那種純純的感覺！
很美很淡也很濃烈！後來沒多久我們就開始交往了。
當時的約會都是電影院、公園、甚至是在校園中的一隅都能讓我們甜蜜的滿足好久。
想想，當時的愛好簡單！好容易填滿！
可是現在為什麼會那麼複雜呢？
現在的我也一樣要的不多啊！
我想是『我現在愛的人』能給不多吧！
我的初戀一直持續到他畢業的那一天結束了！
他要北上去唸書，我們結束了這段甜甜的愛。
而我也在那一天跑到理髮院去剪掉那長長的直髮。
有很多人問為什麼失戀的人都要剪頭髮呢？
其他人的原因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是想藉以外在的改變來當內心難過的出口罷了！

「沖水囉！」那女孩拍了一下我的肩。

「喔！」我起身跟著她走到沖水的地方。

「這樣會不會太燙！」她問了我一下水溫。

「不會！剛好！」

溫溫的水從我的額頭往後腦沖。那種感覺真的很舒服！
或許曾經有幾秒我能藉此忘記我所有的煩惱！

「好了！」

我緩緩起了身。

「小姐，我想要離子燙！」突然我腦中閃過剛剛那高中女生的長直髮。
我想我也好久沒有直髮了！於是我便臨時起意想要燙直！

「好啊！妳頭髮那麼長燙起來一定很漂亮！」

從她的表情我看得出來她是真心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聽過太多讚美的話，我有些厭了。
我無表情的走回剛剛的位子！她便動手幫我吹起頭髮。

「妳別哭嘛！」一旁的高中女生竟默默的落下眼淚。
嚇的動刀的設計師緊張的安慰她。

「不要管我，繼續剪！」

我皺了一下眉頭，因為我不喜歡愛哭的人。
在我的觀念中，既然做了決定就應該徹底！
就應該沒有半點後悔。
就算後悔了，也不該讓別人看見難過！
而我現在是個有沒有後悔的人？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該怎麼衡量內心的感受。
但是我可以肯定的說，我不會讓任何人看見我的難過。

接下來我沒有再和身後的女孩聊天。
只是乏味的讀著八卦雜誌，
看著一群衣著光鮮亮麗的傻瓜在雜誌上演著一齣齣既生動又離奇的默劇。
看他們作秀的嘴臉我就覺得好笑。

離子燙需要的時間很長，我身邊顧客換了好多不同的人！
而我依舊坐在這個相同的位子上。
有種時空不停流逝卻和我無關的對比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
而這只是個小小的交集，
誰會記得我們曾一同在這間美容院共享一兩個小時呢？
或許只有我這個每天無所事事的人才會在這個時間裡作這麼的思考！

「歡迎光臨！」

同樣的一句多餘卻又不能少的話再度響起，是個微胖的中年婦人。
她走到我旁邊的空位緩緩的坐下來。

我不經意的瞥了她一眼，
看見她身穿一件廉價的襯衫，
和一條光看就不舒服的牛仔褲。
腳上的涼鞋甚至有些掉色了！
我皺了一下眉頭。心裡有種很過分的想法。
我偷偷在心裡慶幸著，我不是『她』那一種人。
我再回過看著鏡中的自己，美麗的臉蛋，勻稱的身材，
全身上下隨便一個東西甚至都能比那位中年婦人全身的行頭貴吧！
或許我這種想法實在是太沒禮貌了，
但是看著她。我實在覺得她很可憐…..

過了一會兒那位婦人的頭上上了許多的髮捲。
她靜靜的讀著報紙，我也靜靜的看著雜誌！
這畫面像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默默的交集在同個時空，
很不搭調！

「嗶嗶！嗶嗶！」那位婦人的手提袋裡響起一陣既響亮又難聽的鈴聲！
她趕緊翻找袋子。

「喂？我在做頭髮啊！什麼？好吧！好吧！那你帶她過來！嗯嗯！掰！」

那婦人掛上電話然後對著幫她拆髮捲的設計師說

「唉…當媽媽很煩！出來做個頭髮，小孩哭鬧，老公又不會帶，現在還要帶孩子來這！」
她碎嘴的說著。

設計師也只能尷尬的陪著笑臉以示禮貌，而我只是輕微的搖了一下頭。
這種袋鼠族的媽媽們總是這樣，總是沒有一刻放鬆自己！
而且她們總是喜歡把自己家中的大小事與人分享。
或許是她們的生活圈太單調了，就是老公、孩子。
所以，所有的話題總是繞著這些打轉！
既乏味又無聊，而且也不管別人有沒有興趣。
看著她，我又過分的認為，她的生活好低俗！

「雪兒姐，我現在要幫妳拉頭髮了！請妳坐直一點！謝謝！」

我挺了挺身子。

「小姐！請問一下妳燙直要多少錢啊？」一旁的中年婦人揮了揮手小聲的問我。

「不曉得，加護髮大概五六千吧！」我答應著。

「這麼貴妳燙的下去喔？燙捲便宜多了！」她瞪大眼睛對我說。

我給了她一個很淡的笑容，心裡默默的想著。
『這樣斤斤計較幾乎是每個步入婚姻的女人會有的特性！好險我不是那樣世界的人！這樣的生活太廉價了！』

「老公！你現在在哪裡啊？」那位婦人拿起手機撥給她的老公。

「我快好了！不然你帶孩子進來啊！對對對！一進來就可以看到了。」

聽著她說的話我忍不住撇了一下嘴角。
這裡是美容院，為什麼因為她一個人的關係而將要變得像菜市場。
我實在越來越看不起她！

「歡迎光臨！」或許這時候我才明白，原來每個一句歡迎光臨的背後都屬於一個故事。
而我是個局外人，坐在座位上讀著那些人的故事解悶。

一個穿著拉遢的男子，帶了一個哭紅了眼睛的小孩走了進來！

『是她的老公跟孩子吧！』
我這樣想著。因為看他們的氣質都很像！身上都有一股『廉價』的味道！

「媽媽！」那個小女孩開口喊到。

「乖喔！怎麼沒聽爸爸的話啊！」
那中年婦人滿是雀斑的臉上露出一個很美的笑容。
一種只有媽媽才會產生的慈愛表情！

「老婆還要多久啊？」
那位中年男子似乎覺得自己身處在這有些不自在，於是問了問他的太太。

「快好了啦！」

「先生，再五分鐘就好了！」設計師一手拿著吹風機一手對著那中年男子說。

「喔！」中年男子手叉在灰色西裝褲的口袋中。

「阿姨，妳好漂亮喔！」那中年婦女身邊的小女兒睜著大大的雙眼看著我說。

「妳也很漂亮啊！」我伸手摸了摸她稚嫩的小臉蛋。

「萱萱，不要吵阿姨。過來媽媽這裡！」
那婦人告誡著自己的孩子，也順勢對著我笑了笑。

約五分鐘後，那婦人的頭髮已經燙好吹好了。
她起身一手勾起她老公的黝黑的手臂。
另一手則是牽著她女兒嫩嫩的小手。
走到櫃檯那男人問了一下價錢，
我看得出來那男子的臉上有一絲絲嫌貴的表情！
但是他還是掏錢付了。那婦人甜甜的笑著，
然後他們三人便往外走出去了。
雖然玻璃門再度關上，我卻還能聞到他們三人身上的一股味道！
這次不是『廉價』了。原來那是『幸福』！

看著他們的背影，我竟然有一些羨慕！
為什麼我要羨慕呢？
我有多少名貴的東西是他們連零頭都買不起的東西！
我住的房子是他們房子的幾倍價錢啊！
那婦人的外型根本只是我美貌的百分之一。
但是….我卻不能像那婦人一樣，
勾著自己心愛的男人極平常的走在陽光灑落的大街上。
他們擁有的幸福很簡單！
就是因為太簡單了，相較於得不到的我，顯得我才是真正的可憐！
我開始為自己剛剛在心裡鄙視他們的心情而有些慚愧。
或許我只是一朵很昂貴卻不值錢的玫瑰花吧！
那婦人卻是一朵很通俗卻價值連城的花。
一朵很普及很常見，甚至是普通到連花名都沒有的花。
她們就在妳身邊隨處散發芬芳。
而玫瑰花只會在特地的地方繼續傳達刺鼻孤獨的香味。

『如果我也能勾著我心愛的他悠閒的在大街上逛那該有多好？』

『如果我也能為心愛的他生一個可愛的娃娃那該有多好？』

『如果我也能大方的讓人稱呼我為某某太太那該有多好？』

『如果他身分證上的配偶欄不是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那該有多好？』

『如果我不必在每次與他擁抱的時候擔心他會沾染上我的香水味那有多好？』

『如果他是先遇見我那該有多好？』

『如果他娶的是我那該有多好？』

『如果我沒被他打動，如果我能克制自己不愛他那該有多好？』

『如果如果…我不是人家的情婦那該有多好？』

好多的如果…好多的嘆息…
好多的痛…好多的無奈…在心裡攪！
他給了富裕的生活，給了我無限制的卡，給了我極好的生活環境，
卻只能給我有限的愛和相處的時間！

而我就只能被他牢牢的鎖在一棟昂貴冷清的房子裡面等待。
時時刻刻守候他短暫的來訪！
但是當他的手機響起，我不能接，不能靠近，不能出一點聲音。
那時候我心裡的痛好難受！
每個人對情婦的評價都是很難聽的，
但如果可以誰要當人家的情婦呢？
我也知道我的存在，沒有任何正當的理由，
可是我卻離不開這個泥沼....
愛能控制嗎？
難道只因為我的角色是不被社會大眾所接受，
所以我的愛就不被承認嗎？
如果我不夠愛他，我早就走了！
這些名貴的東西我早都膩了。
我需要的不是錢，我內心的空虛不是用錢就可以補滿的。
我渴望的只是他深深的一個擁抱罷了！
我不奢望他會和他的老婆離婚然後娶我。
我也不想破壞另外一個女人的幸福，那樣對她很不公平！
所以我只能默默的在房子等著他。
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景色一個下午，
傻傻的幻想自己是人家的太太不是討厭的『狐狸精』

曾經我也因為道德觀念而和自己掙扎過。
我也曾經對著鏡子中的自己罵了無數次的『賤』！
也曾經一個人在夜裡拿著驗孕棒哭到天亮。
然後隔天獨自到婦產科躺在冷冷的開刀床上。
我只是個外表光鮮亮麗看起來很漂亮的精品，
但實質只不過是一個被愛折磨得很苦的女人罷了。

為了他，我付出很多！為了愛，我也失掉好多.....
我失掉了清純，失掉了青春，失掉了光明正大懷孕的權利...

「雪兒姐！好了！」設計師拿著鏡子問我滿不滿意。

「嗯！」我連看都懶得看的點點頭，付了錢，我緩緩步出美容院！

一個熟悉的身影和我從正面擦肩而過，
是他！還有他的太太！
他看見我了，但是我們的眼神交會很有默契的同時轉開了。
因為他現在身旁有她…..

我只是一個小老婆！不能見光的情人！

嘆了一口氣，我突然覺得我過的好辛苦好累。
但是….唉….逃不開的那種感覺是沒經歷過的人不能體會的。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會怎麼選擇？
我不知道，也沒有答案….或許…
我只能乖順的緊抓住他有限的愛….接受這無奈的感情生活！

我……我……

我開著名貴的車子回到名貴的房子裡作廉價的玫瑰花....等著他。

【作者的屁話】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17歲時的腦袋在想什麼？
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寫這麼重口味的小說，
當時沒戀愛過就直接挑戰寫小三的故事。
但是寫著個小說並不是想鼓勵大家當情婦，
更不是要把小三的存在合理化，
而是這個世界上上有很多人，很多的故事。
每個人的愛情都有無奈的一面，
我只是想這個無奈描述出來。
故事中女主角，你可以說她活該，自找的。
但是她也正為自己的錯誤，忍受著空虛的折磨。
撇開這一切她跟一般的女孩，沒有任何不一樣，
她也是渴望一段真實美好的愛情，
所以對於美容院裡的婦人由看不起轉為羨慕。
總之呢....希望大家都可以獲得光明正大的幸福。

→看假鼻子姊姊廚房筆記
→看假鼻子姊姊美妝報告
→看假鼻子姊姊隆鼻日記
→看假鼻子姊姊吃美食
→看假鼻子姊姊去七逃
→看假鼻子姊姊寫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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